□倪自放

　　張譯、潘斌龍主演的喜劇、家庭題材的劇情片《無價之寶》，上映6天票房不足6000萬元。作為一部在各個平臺評分不低、業(yè)內評價較高的影片，《無價之寶》給人以叫好不叫座的印象。

　　《無價之寶》改編自韓國2020年同題材的影片《擔保》。在《無價之寶》中，“石頭”石振邦（張譯 飾）和楊武（潘斌龍 飾）這對落魄兄弟經營五金店艱難維生，為追討欠款，他們不得不暫時照看欠債人的孩子芊芊。兩人在與芊芊的相處中從最初嫌棄“拖油瓶”竟?jié)撘颇剞D變成千方百計“為女兒戰(zhàn)斗”，生活粗放的他們內心也變得越來越柔軟。

　　從故事脈絡和片中人設看，《無價之寶》基本是《擔保》劇情的翻版，兩個人生失敗的男人，要債不成反被要求照看孩子，偷渡去海外的母親，《無價之寶》大的劇情脈絡同《擔保》是一樣的。但畢竟《擔保》未在國內公映，大部分觀眾看到《無價之寶》，對比最多的作品還是《你好，李煥英》和《人生大事》這樣的親情電影。同是講述親情，《無價之寶》為何未能取得票房成功，在我來看，緣于《無價之寶》只是半部基本合格的影片，即影片的前半部分基本合格，后半部分導演想要表達的東西太多，故事基本垮了。

　　先說前半部分基本合格的喜劇、親情段落。

　　《無價之寶》的前半部分，基本講清楚了兩個落魄男人被迫照看一個6歲女孩的故事，這段故事帶有明顯的喜劇特征。亞里士多德在《詩學》中談到喜劇的特征，他認為，喜劇模仿的是比一般人較差的人物，所謂“較差”，并非指一般意義上的“壞”，而是指丑的一種形式，即可笑性（或滑稽），可笑的東西是一種對旁人無傷、不致引起痛感的丑陋。很明顯，石頭和楊武就是這樣的“較差的人物”，離婚、欠連環(huán)債、被人打，石頭和楊武的劇情通過“不致引起痛感的丑陋”，在喜劇的氛圍中講述了他們領養(yǎng)孩子的過程。

　　再說完全垮掉的后半部分。

　　《無價之寶》是導演張大鵬的大銀幕處女作，張大鵬為觀眾所知，始于2019年的短片《啥是佩奇》。從《無價之寶》后半部分的劇情看，張大鵬對電影長片的把握還欠功力。

　　對于成功的商業(yè)親情片而言，后半部分的反轉至關重要。在這方面，《人生大事》是將殯葬這樣的大題材放到孩子的視角里去實現(xiàn)，《你好，李煥英》通過小品式的穿越橋段來實現(xiàn)。到了《無價之寶》，后半部分的劇情突然就艱澀起來。對于石頭和芊芊的“父女情感”，導演設置了芊芊成為了明星，石頭為了掩蓋芊芊的身世過失殺人。這樣的劇情設置，又是放到東北縣城的故事背景里，很容易讓人聯(lián)想到電視劇《人世間》后半段故事的狗血。對于大銀幕作品而言，這樣的劇情設置讓整部影片垮了下來。

　　張大鵬在《啥是佩奇》的鄉(xiāng)村背景里表達了浪漫，在《無價之寶》里，這樣的情形也出現(xiàn)了，這主要體現(xiàn)在影片后半部分的兩處劇情，一是致敬《雨中曲》，一是乘坐氫氣球失足死去。不是說這一類的電影不能使用這種浪漫的表達，而是說這樣的設置，在本來就別扭的后半部分的劇情環(huán)境里，讓影片充滿了文藝片的調調。影片后半部分導演的文藝片表達，讓人想起了2010年張猛執(zhí)導、王千源主演的《鋼的琴》，同是東北敘事，同是深沉的文藝片，這樣的文藝片能夠得到不錯的口碑，卻因為沒有完美故事弧線，而無法成為讓大多數(shù)觀眾認可的商業(yè)片。

　　在浪漫而深沉的劇情橋段設置方面，《人生大事》給出的內容就比《無價之寶》簡介而實用。在電影《人生大事》中，關于“種星星的人”這樣的表述，影片有兩個核心情節(jié)。其一，莫三妹“殘忍”地告訴小文，煙囪冒出的青煙就是姥姥，小文又在學校告訴老師，“爸爸”莫三妹是在天上種星星的人。其二，莫三妹的父親一生從事殯葬行業(yè)，父子之間有隔閡。父親去世后，莫三妹親手為父親入殮，骨灰裝在奶粉罐子里，父親給他留下了“最后一道題”，替無數(shù)人安排過體面后事的父親，讓莫三妹選擇一種儀式為父親下葬。最終，莫三妹想到了將其骨灰放進煙花，放上天空的辦法。在煙花綻放的一剎那，莫三妹和父親徹底和解。《人生大事》的這些設置，都是非常簡潔并且和劇情巧妙聯(lián)動的，而在《無價之寶》中，致敬《雨中曲》和乘坐氫氣球，都像是和主線劇情有隔閡的額外設置。《無價之寶》后半部分的這些設置，像極了話劇舞臺上突然就跳起來的舞蹈，浪漫是浪漫，但有點莫名其妙。

　　（作者為山東省簽約藝術評論家）